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芋头母是用来繁殖的,种在傍河的地里,浇浇水,就发芽,长出了希望的嫩叶,青翠的叶子一天大似一天,后来竟长得有小簸箕那么大,叶面上闪着几颗葡萄般的晶莹水滴,在艳阳下折射出五彩的光晕。想想在碧水萦绕的绿岛垛田间莳弄那亭亭翠盖的芋头,感受着青苍芬芳的田园风光,是不是很美?
记得在关外塞北当兵时,吃芋头很难,那地方根本不知芋头和茨菰是什么东东,就如同水乡人不明白人家那边的苤蓝与胡麻为何物一个道理。一次食堂里不知从哪儿倒腾出一麻袋芋头子,只烧了一次,后嫌它刮起皮来麻烦,干脆再不烧了。于是,隔三差五地,我就拿出几只带到我的单身宿舍,放一点清水,撒一点盐,用个小电炉煮了吃,别提有多美。慢慢地,战友们实在是抵制不了煮芋头的清香,竟全都自觉地聚到我的宿舍,分食我的煮芋头,边吃边聊天,说这种快活的日子,真真是享受啊!就这样,那一麻袋芋头,愣是被我用个小小的电炉给煮掉了。
“香似龙涎仍酽白,味如牛乳更全清”,这是苏东坡赞美芋头的诗句。美吧?当然美,不美,能走进央视专题片《舌尖上的中国》?在芋农夏俊台的推介下,让全国人民直看得垂涎欲滴,从此走进水乡兴化,无论春秋冬夏,总要点一道芋头羹。
这几年,家乡的芋头更火,每年秋后,收芋时节,都要大张旗鼓地举办芋头节,为水乡芋头扬名天下推波助澜。
的确,水乡兴化的芋头,无论南来北往的,还是国内海外的,大饱口福后,谁不由衷地啧啧赞美呢。
家乡的芋头,总是糯软清香,粘滑爽口。烧法也多,大芋头烧肉,芋头子烧扁豆,烧咸菜,或是剁碎了配上豆腐、虾米、肉丁子,做芋头羹,洒上蒜花,舀一勺放嘴里,马上就滑进了肚,那股子美味,乖乖!我买过一回芋头子,怎么也烧不烂,后来妻说那定是芋头母了,芋头母可不易烧烂。
在家乡,年三十晚上是必须吃芋头的,此谓习俗,家家如此——芋同遇谐音,出门可遇上好人的。今年春节我是在苏南的昆山过的,临行时,姐姐再三关照带几只芋头过去,说那里的芋头根本没有家乡的好。于是我兴冲冲地带了一麻袋芋头过去。年三十晚上,愣是吃了不少芋头,但愿真能遇上几个好人,也不枉我肚子都撑大了。
据说七品县令郑板桥最爱“闭门品芋挑灯,灯尽芋香天晓”的意趣。也许板桥先生的许多佳作就是在品芋之时找到了灵感,在芋香之中即兴完成的吧?其实爱食芋头的文人不少,他们昵称它为“蹲鸱”(鸱,古书上指鹞鹰):人间宰相君莫问,灰中蹲鸱香可拈。当什么破宰相?还不如烤芋头吃惬意快活呢,多爽!这话和诗仙“天子来呼不上船”一样真,一样狂。
童年时我们还常爱到野地里烤芋头吃。挖开芋头子,洗干净了,扒个洞,把枯枝败叶燃得旺旺,一会儿烈火中的芋头就透出一股馋人的香味,直往鼻孔里钻。迫不及待地掏出来,撕开黑皮,袅袅热气霎时弥散开来。蘸一点预先备好的白糖,神仙也羡煞!不喜甜味的,干脆用细盐替代,一样清香可口。就是这种小吃,全家人同享,又是一种滋味:深夜一炉火,浑家团栾坐。煨得芋头熟,天子不如我。不过一家子围炉夜话,边聊天边品芋,确实挺美,会享受。这家子也许如今还住在小城的哪个桥头雨巷吧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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